业中脑子一下蒙了,“我们家属都没得到通知,怎么网上就说我妈得禽流感呢?”
这张值班记录的截图不仅公布了他母亲许珍的个人信息,还包括家庭住址,本来打算卖房交医药费的业中旭更加沮丧,“现在谁还会买我家的房啊?”
许珍是江苏第一例被确诊的H7N9禽流感患者,业中的父亲业刚向记者展示了住院账单,从3月19日发病至今,最高的日治疗费用达1.5万元,少的也有七八千元,半个多月时间,业家已花费近10万元,包括向亲友借的6.5万元。2013年4月4日,业刚又交了11000元,业刚无奈的说:“唉,这回是真没钱了!”
自从3月27日转至南京鼓楼医院ICU(重症监护病房)后,每天下午1点15分,业刚会准时坐上地铁,以便一个小时后能赶上医院的探视时间。他家距地铁站步行只需七八分钟,可地铁开通三年来,几乎没有坐过,他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一辆破旧的电动车。
探视时间是每天下午3点到3点半。鼓楼医院的ICU有专门的电梯,但业刚突然找不到了,他先爬楼梯,发现ICU的楼梯处上了锁,转身又下了楼,坐上其他电梯,折腾十几分钟,始终没找到。这个50岁的南京郊区人,个子大约1米7,不善言辞,颧骨很高,脸颊瘦削,长期抽烟,牙已经黑了。尽管急得额头冒出了汗,遇到医护人员,他也不去寻找帮助,只是闷头苍蝇一般乱转。最终,在一名发现他处于困境的护士的帮助下,找到了通往ICU的专用电梯。
南京鼓楼医院的ICU入口处有6名保安把守,探视家属需换上简易的防护服,病房等待的家属不少已戴上了口罩。“为什么把得禽流感的病人也放在ICU,应该把他们单独隔离。”两名家属质问保安。业刚听到了,倚着栏杆,蹲在墙脚处。
其实,与其他ICU患者可以与家属接触不同,许珍与另两名同为H7N9病毒的患者分别被隔离在相邻的三个玻璃房内,其他患者的病房门口均有姓名,而他们只有编号。
许珍浑身插着各种仪器的管子,眼睛微微睁开,望着窗外。从4月1日起,业刚就被允许只能隔着玻璃窗看一下,在玻璃房外的桌子上,放着许珍的用药详单,业刚熟悉地从一堆清单中挑出一张小纸条,是妻子的“住院费用一日清单”。“又是一万。”他喃喃地说。
“今天情况如何?”他抓住主治医生。
“不是太理想,肾功能有恶化的趋势,肝功能也不太好。”
“那体温总该正常了吧。”业刚语气焦急,却面无表情。
“现在有各种仪器的干扰,体温正常也不能反映什么。”
“那我家真的是没钱了怎么办?”他终于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医生的回答让他松了口气:“有钱就交,没钱的话医院也不会催你的,现在还是以治疗为主,肯定不会因为费用影响治疗。”
走出ICU,业刚在医院大门口掏出了一根烟,对他来说,南京城非常陌生。他抬头望着周围的高楼大厦,原本就很高的颧骨更显突出。
他与妻子上一次进城还是1989年5月,那时他们刚刚结婚,业刚陪许珍到位于鼓楼医院附近的新街口百货买新衣服,“那次她花了我几十块钱”,业刚回忆着,突然笑了。
24年前,业刚经人介绍与许珍结婚,两人都是农民家庭,同在江宁丝织厂工作,业刚负责机械维修,许珍是一线工人。1990年代,丝织企业效益可观,两人一个月工资加一起有一千多元,除日常开支外,还能补贴孝敬双方的父母。
1998年后,集体企业开始走下坡路,许珍跳槽到私人丝织厂。2002年,业刚下岗,开始在农贸市场做宰杀生禽的生意,没多久,许珍也辞职,两口子共同支撑一个摊位。
生禽宰杀工作,纯靠一只一只地宰杀,赚一点辛苦钱,所收取的加工费也不高,若是在本市场买的生禽,宰杀价是一元一只,顾客自带则每只收费两元,对待饭店一类大客户,每只仅收五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