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脚慢慢在收,红肿的部位慢慢变成正常的肤色,她买来遮瑕膏,打在脸上。如今,赵菁已经能取下口罩出门了,尽管颚下和后腰上的伤疤,仍可看见肉质断断续续地增生。
偶尔有人回头议论,她还是气愤。父亲安慰,他们只是好奇,没有恶意。“即便有恶意,对你有影响吗?”没有影响。但赵菁一直对父亲存在愧疚。母亲去世后,她有很多话想对父亲说,却无法启齿。
4月,清明节,赵刚来了趟北京,住了13天后独返安徽,至今没有再来。
赵菁每晚与父亲通话,这是母亲在时就有的习惯。那时,母亲舍不得离开小孙子来北京,每天都要聊天。
她也继承了母亲的教养方式,不骄纵孩子。也像母亲那样,每天打扫屋子、洗被子。“院子里的人老说,你们家怎么又洗被子了?”
冬天,她呆在家里四五天不出门。做做杂务,陪陪孩子,想想母亲,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热闹就是好事吗?热闹之后呢?”
5月底,政府信息公开得到回复,律师拿到案件完整的询问笔录。其表示,暂无法透露详细内容,但从内容看,比较有利于赵菁。
官司有了进展,意味着生活往前推进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最重要的就是整容。
为了尽快恢复,上个月,赵菁去八大处整形医院咨询,得知要等增生的肉质消失才能手术。她觉得,能整还是要整,因为迟早要出来工作。
她算过,安安稳稳工作一年,就能把整容的费用凑起来,而不用等待动物园的赔偿。父亲劝她,先不要着急,整容后再找工作,她还是投了份简历。
赵菁床边的写字台上摆着笔墨纸砚,以及母亲50岁退休时的照片。母亲去世后,她会提笔写毛笔字,希望从中获取安宁。
她心里清楚,过去是回不去了,就像再怎么整容,也无法恢复从前的样貌。整容,找工作,打官司,照顾家人……“我也有脆弱的时候,但还是得面对现实。”
整整一年过去了。下雨天,新生的肉还会像种子一样,拱得赵菁身上的伤口发痒。好在,一切都在逐渐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