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鸭子”里,坐在普理查德后面的是“北国”号面颊红润的一级报务员本杰明A.博顿斯。比普理查德年长一岁、一脸络腮胡、蓝眼睛的博顿斯和他的飞行员好的就像亲兄弟。碰巧的是,博顿斯也有个叫南希的妹妹,而且和他是一对龙凤胎。
博顿斯是来自佐治亚州卡明市的一个乡下小伙,他在高中毕业后加入了海岸警卫队。在10年的服役期里,他不断从一个场站调到另一个场站,从一艘舰调到另一艘舰,3次延长服役期使他获得了一个和他浓重南方口音相称的外号“佐治亚脆饼”。1937年,他和马萨诸塞州格洛斯特市一个渔夫的女儿奥尔加·罗杰斯喜结连理。他们二人和她儿子爱德华,博顿斯叫他“巴德”,在马萨诸塞州塞勒姆市的海岸警卫队航空站附近定居下来。
1939年12月,博顿斯发现自己处在对一名海岸警卫队员来说并不常见的困境中一一漂泊在海上。当一架道格拉斯“海豚”水上飞机在浓雾中迫降于马萨诸塞海岸20英里外时,他和另外3名军人就在这架飞机上。降落中受损的飞机伴随着倾覆的危险漂泊了25英里,在被一艘海岸警卫队巡逻舰拖到安全地域之前,他们已经被海浪拍击了超过1天时间。所幸没有人受伤,但博顿斯将永远不会忘记需要援救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他于1941年在“北国”号上服役了5个月,然后带着麻疹返回了马萨诸塞州,当他康复时,博顿斯避开了格陵兰任务的需要。然而他自愿归队继续担任“鸭子的报务员。他在1942年2月重新加入该舰,差不多和普理查德调入时间相同,两个人成为了搭档。博顿斯对他的上级和同机战友的技术,以及职业道德印象深刻。执行PN9E救援任务的前几周,他被推荐提升为军士长。
1942年1月28日,星期六,在这一天寒冷的早上,“北国”号穿越浮冰挺进至科曼奇湾。该舰的通信人员抄收到了豪沃斯微弱的遇险呼叫,这为普理查德和博顿斯提供了飞往PN9E坠机点的方向。当飞机滑行离去时,舰员们在栏杆边排成排。“北国”号在海湾锚泊尚不足20分钟,“鸭子”就起飞了。
当普理查德和博顿斯飞往失事B-17的同时,伯恩特·巴尔肯上校及其机组成员在他们借用的C-54“空中霸王”中飞越了坠机点。巴尔肯为欧哈拉坏疽的双足投下了更多的医疗用品,还有更多的睡袋、鸡肉罐头、香肠、汤和糖果。通过无线电,巴尔肯告诉洛里·豪沃斯,他看到载着麦克斯·德莫雷斯特中尉和唐·泰特利中士的两台摩托雪橇在大约20英里外。他们在冰原上穿行顺利,每一台摩托雪橇都拖着一个装有器材和补给品的载货雪橇。巴尔肯预期雪橇手能在当天深夜抵达坠机地点。他告诉豪沃斯,在8点后发射信号弹来引导他们进场。
当巴尔肯在空中盘旋时,他接收到了普理查德在“鸭子”上发来的无线电呼叫。普理查德偶尔降落在巴尔肯的基地,这两名飞行员就从此相识了。巴尔肯告诉他,离PN9E不远处有一片冰隙相对较少的水平地域。在那里,普理查德可以用“鸭子”的机腹进行不放起落架着陆,在冰上把中央浮筒当做雪橇来用。巴尔肯飞越了潜在着陆场,并投下了100英尺的绳子、雪鞋和竹竿来帮助普理查德和博顿斯在着陆后徒步赶往坠机地点。
燃料不足的巴尔肯驾驶C-54掉头返回,穿过格陵兰岛向“布鲁依西8号站”飞去,他相信对PN9E的救援尽在“鸭子”里的普理查德和博顿斯,以及摩托雪橇上的德莫雷斯特和泰特利的掌握之中。
普理查德驾驶“鸭子”在轰炸机上空盘旋,然后前倾操纵杆让他的飞机在PN9E上方下降。普理查德飞得太接近地面,以至于几个受困冰原的人躲避到了尾舱段里。普理查德扔出了一个系着一面红旗的小罐头。在里面,蒙特韦德机组发现了一张普理查德在“北国”号上时写的字条。它询问了地面的状况,并要求蒙特韦德机组如果认为“鸭子”能放下起落架安全着陆,就站在B-17的右翼尖。如果他们认为他应当不放起落架,以“鸭子”的机腹着陆,就站在左翼上。如果综合考虑降落太过危险,他们就在PN9E的尾部集合。字条以这样一句话结束:“如果有六成把握,我就能搞定。
当蒙特韦德大声朗读这几行字的时候,好几个人都擦拭着眼泪。
绝望的轰炸机机组成员面面相觑。他们害怕冰隙会像野鸭身下张开大嘴的短吻鳄一样吞噬掉那只“鸭子”。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爬上了机尾告诉普理查德和博顿斯在这里降落太过危险。这样做的时候,他们知道自己有可能正在向他们的最佳逃生机会挥手道别。
几分钟后,豪沃斯和蒙特韦德通过无线电联络到了本·博顿斯,蒙特韦德再次强调了这一信息。他对“鸭子”机组说:“不要去尝试。”
普理查德再次低空掠过他们,摇摆着机翼并从座舱挥手。沮丧的PN9E机组以为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这架飞机了。但随着他们的观察,普理查德在几英里外的地方盘旋得越来越低。在普理查德的命令之下,博顿斯发报说:“不管怎样都要来。”
PN9E的一名机组成员喃喃自语,“他做不到,可怜的伙计们。”
令危险增加的是,普理查德没有理会巴尔肯关于最佳降落方式的建议。他摇动控制曲柄放下了“鸭子”的起落架,打算把冰帽当做沥青铺装的跑道。这是一场蓄意的冒险,一次机腹着陆有可能损坏“鸭子”的浮筒或打弯它的螺旋桨,使其成为冰帽上另一只被压碎的小飞虫。从另一方面来讲,一次降下起落架的着陆可能会导致同样的结果。5个月之前,当“迷失中队”第一架飞机的飞行员尝试降下起落架着陆时,他让战机翻了个底朝天。但普理查德遵循着他的直觉:放下起落架。
普理查德清点他的8条着陆检查清单:螺旋桨设于低档,机舱罩锁开启,尾轮锁止,等等。他前推操纵杆,“鸭子”接触了冰帽。机轮触地,然后陷入了深雪中飞机球状的机头看起来一心要朝下翻一个灾难性的筋斗。普理查德奋起反击,依赖巨大的中央浮筒和机翼浮筒来保持飞机的水平。机尾翘起了好几次,威胁着一跟头翻到前面并摧毁整架飞机和上面的两个人。普理查德继续抗争着。
他让“鸭子”停了下来,完成了在格陵兰冰川上第一次有计划的、降下起落架的成功着陆。
为避开冰隙网,普理查德在距离残骸大约2英里外着陆,和巴尔肯投下绳子、雪鞋和竹竿的地方相去甚远。普理查德和博顿斯爬出“鸭子”,用区区一根扫帚柄来测试潜藏的冰桥。
一个多小时后,两名海岸警卫队员在冰川上时而拖着脚走、时而戳着雪、时而艰苦跋涉、时而从雪上犁过、时而滑行。普理查德在某个地方滑入了一道冰隙口部,但他努力抓住边缘并把自己拉了出去。当他们抵达残骸时,普理查德伸出手来走近了PN9E的每名机组成员。
蒙特韦德告诉普理查德,这是飞行员与飞行员的对话:“你不应该着陆。现在你有可能无法起飞。”
我来之前就做好了留下的准备。”普理查德回答道。
话虽然如此,但实际上普理查德想要尽快起飞。他告诉蒙特韦德,“鸭子”要立即带走两个人并在第二天回来接其他人。欧哈拉和斯皮纳的情况最糟,蒙特韦德希望他们先走。但领航员冻伤的脚以及机械师的断臂和其他伤势令他们任何个人都没法在不坐雪橇的情况下抵达“鸭子”飞机。他们不得不等到鸭子带着雪橇回来或者能搭上德莫雷斯特和泰特利的摩托雪橇。普理查德建议说蒙特韦德的冻伤让他成为一个不错的候选人。但蒙特韦德是PN9E的机长,所以他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蒙特韦德选择了轰炸机上两个最受欢迎的人。阿尔·图恰罗内和劳埃德·“伍迪”·普里尔。他们二人都需要医疗救助,普里尔在皮靴里冻坏了脚,图恰罗内在坠机中肋骨骨折。两人都饥饿虚弱,并冷得彻骨,然而蒙特韦德认为他们还有力气徒步走到“鸭子”那里。
对开始出现幻觉的图恰罗内来说,这个时机恰到好处。普里尔因寒冷感到虚弱而僵硬,而且他的意识开始因低体温症而变得模糊,以至于他几乎不能意识到自己正要离开他的新朋友们。当他们恍然大悟自己已被选中时,普里尔和图恰罗内都拒绝了。他们争论说副驾驶哈里·斯潘塞和搜索志愿者克林特·贝斯特应取代他们的位置。但斯潘塞和贝斯特也拒绝了,蒙特韦德不得不下达了命令,然后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尽管曾跌落冰隙,具有很强适应力的斯潘塞感觉自己是PN9E机组成员中最强壮的一个。他志愿徒步走回到“鸭子”,以防图恰罗内或普里尔在沿途需要帮助。普理查德用绳子把他们所有人系在了一起,间隔30英尺,并带领他们循着他和博顿斯来时的痕迹走回去。
19天的酷寒和寡食已经从年轻空勤人员身上榨取了比他们预想更多的能量。普里尔很难抬起他的脚,普理査德和博顿斯尽可能拖着他和图恰罗内。斯潘塞也搭了把手,但他做不了太多。很快普里尔和图恰罗内因精疲力竭脸朝下跌进雪中。普里尔感觉自己在向瞌睡投降,在冰帽上这是死亡的前兆。博顿斯撑住普里尔,他鼓励这个来自肯塔基的年轻人继续前进,半背着他走了大段路途。普理查德尝试用玩笑来提起图恰罗内的精神,说图恰罗内的母来会做好自制意大利面等着他。
由于担心黄昏临近,普理査德和斯潘塞加速向前去给“鸭子”做起飞前的准备。普理查德决定摇起机轮,这样他们不会在雪中缓慢前进。但着陆后的4小时里,“鸭子”的浮筒已经和冰川冻在了一起。普理查德和斯潘塞挖出了机轮,并晃动这架小飞机以使其和冰面脱开。他们用冰来充当枢轴,将飞机转向了相反的方向,这样普理查德可以沿他进入的路线飞出去。在博顿斯和那两个僵尸似的PN9E机组成员来到“鸭子”跟前时,它已经准备出发了。
普里尔和图恰罗内半爬半背地进入到“鸭子”座舱下的空舱中。普理查德和博顿斯系好安全带准备离开。飞行员们一般争取在逆风中起飞,因为这样更容易产生升力,但普理查德没有这个选项。斯潘塞推了飞机一下来帮它上路,然后看着“鸭子”加速进行一次困难而危险的顺风起飞。
图恰罗内和普里尔在货舱里看不到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当感觉到“鸭子”忽上忽下时,他们的胃也在做着同样的事,他们十指紧扣,飞机在冰丘间弹跳着。冲击之间的跨度变得越来越长。飞机越升越高。“鸭子”腾空了。图恰罗内听到普理查德和博顿斯兴奋地尖叫。他和普里尔也开始叫。普理查德第二次创造了历史,成为第一个在格陵兰冰帽上降落并起飞的飞行员。
在普理查德开始返回“北国”号的短暂飞行之前,他再次飞越了轰炸机残骸并再次摇摆他的机翼。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为您讲述:一段真实的救援历史,一场148天的绝望求生与营救行动——冰封之时,第16集,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明天,咱们接着说。我是潘鹏,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