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后,我用盛接的雨水洗泥浆染过的衣服,下面公路边一位女人上了厕所后与我打招呼,她说她的弟弟家在月圆,一家五口人,只有弟媳一个人那晚回娘家还活着,三个孩子和弟弟全没了,挖了两天,挖出来时家里的卷闸门将弟弟夹在中间身子成了两截子,可能是泥石流冲来之际,弟弟想领孩子们逃没来得及逃脱,三个孩子全跟在兄弟后面腿全没了,找见的身子骨与孩子无法核对,哪个是哪个的都不知道,亲戚朋友帮忙把挖出来的身子部件全埋了。
她说她很后悔7日那晚没留孩子们住她那儿,三个侄儿都来到她家玩,9点才走出她的家门,如果她留他们住她那儿就好了,现在三个娃娃一个都没活下来,兄弟和前面弟媳妇离婚,她帮兄弟拉扯侄儿难受死了。前天她听说沙川那里又被堵,县城可能被淹没,住的那个地方很危险,所以收拾了一点东西就逃到气象局这里来了,因为这里地势高些,后面的几家人都认识,她借了间房子,全家挤一起……
我陪她流着眼泪静静地听她边哭边说,直至她停住。然后我给她说了天气情况和抗洪抢险救灾指挥部那边提供的关于11日晚降雨后巴藏发生泥石流的详细情况,并且说明沙川那里白龙江河段没有堰塞湖,一再让她相信政府一定会保证次生灾害不会发生,白龙江上游绝对不会对县城造成危险。
慢慢地,她平静了下来,然后我给了她一些自己种的包菜、西红柿和菜瓜,她一连说县城买不到菜,这些菜够他们吃几天了,说我真正是好人,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含泪走了。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2010年8月11日后,大多数人开始焚烧死难亲人的遗物,人已去,物依在,看着那曾经无比熟悉的相片、书包,睹物思人,人们号哭连天……
2010年8月15日全国哀悼,不由得想起一个个朋友和熟人的面孔,一想到他们已永远走出了我的生活,心中的伤和痛使所有的语言失却了表达,所有的字词根本没有了用场,想着想着大脑就会一片空白,怎么都不愿相信一切都已是现实。尤其一想起曾经给我很多关爱和鼓励,接纳宽容我毛病缺点亲如手足的乔俊明大哥和他的爱人连尸骨都找不到,还有韩律祖老先生,心就痉挛刀绞般疼,忍不住失声泪如雨下。几天来总想号啕大哭一场,可是没有地方倾倒眼泪,今天虽然人多不能放声痛哭,毕竟能哭出声了,哭过之后,才觉稍微轻松了一些。
据挖掘现场目击者描述,许多遇难者遇难前在泥石流中都曾寻找出逃的方向,挖出来时都以自己的姿势显示着当时的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