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在舟曲泥石流灾害发生之后,舟曲县气象局工程师包红霞写出了一本记录当时情况的书籍《悲情舟曲》,由中国社会出版社出版发行,虽然灾难已经过去了8年之久,但对于很多人来说,却是一生的伤痛。今天,我们就和您回顾甘肃舟曲特大泥石流灾害,第50集。
灾难发生后,包红霞每天用日记记录了她那段时间的感受,今天节目,我们一起继续分享一下她那段时间的灾区日记,回顾一下那段特殊岁月。
灾区日记 2010年9月13日 多云
早上去县上参加“8·8特大山洪泥石流抗洪救灾干部群众大会”,因为出发迟了点,再加公路上土很大,我们便选择了从正在抢修的瓦厂大桥这边走,土少路途也短些。
过桥时甘南公路段工作人员正将一些修桥的器具及钢材等东西往桥上搬运,大型装载机在转移运来的东西,凡是工作人员都穿着迷彩服,用长线穿起来的小彩旗在风中飘展,整个场面都给人一种力量和信心。
走过大桥后步入武警水电部队拆危楼危房的作业区,4个战士守在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前看见路人靠近,首先拿起“停”字牌,有文化的就停下来说让他们过去,战士们一再摇头,一些人就返回,有些人依然纠缠,但无论怎样的理由在小战士面前都是徒然,他们一个人都不放行。
爱人说,禁止通行原路返回吧。我说,或许对情况特殊的人会照顾照顾。边说边走到了警戒线前,靠左的小战士说:“阿姨,你不能过去,前面在拆房子,很危险!”
听他叫我阿姨的确有点吃惊,因为他的个头比我高出近一头,我笑着说“我的安全我负责,今早赶时间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他说:“不行的阿姨,如果让你过去,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他坚决的态度让我很尴尬,连忙转身返回大桥这边。
动员会在人民会堂举行,县四大班子领导基本全在主席台上,会议由县委副书记杨水海主持,先由迭目江腾县长作了抗洪救灾工作情况的通报,再由县委书记范武德讲话。
范在讲话中提到的问题为:一是生命线问题,他说自他来到舟曲,一发生较大些的灾难,就断电断水,断交通,尤其断水,没有水的县城断了电的县城将是怎样的状况?受灾后直至8月8日下午连瓶矿泉水都运不进来时大家怎么想?
二是交通问题。他说打算将来从宕昌的化马通舟曲的东山这样打开一条交通要道,这样交通一旦受阻在两河口进不来时,可从东山这里翻山进入县城;他说中央组织部已将舟曲定为对口帮扶县,在此之前只有陕西安塞县受到中组部的援助,现在的舟曲不是甘南、甘肃的舟曲,而是国家的舟曲,全国有两县一镇,汶川、舟曲为全球闻名县,玉树的结古镇是全球闻名镇,要求舟曲人注意自身的形象和素质,否则丢的将是整个舟曲人的脸。
大会上还提到温家宝总理指示,关于舟曲灾后重建将大面积退耕还林,由国家给老百姓提供生活用品和发钱,老百姓种草种树种药材,以此来恢复植被。
最后,他很痛心地说道某些人为争夺死者的抚恤金及家产而打架斗殴。他说,那些打架斗殴的人对这次灾难所造成的创伤依然没有深刻的认识,看重钱财,轻视生命,简直不可理喻。
他的讲话中还涉及对口帮扶中对农民的培训,对部分人占排洪沟和水道修房建楼提出批评。他说,舟曲县城历史上就修建在泥石流冲积扇上,环顾四周,的确是没有一块安全的地方,说这次人占水道水要人命的教训十分惨重。
灾区日记 2010年9月14日 阴
因为要将堆积在河坝及马路上居民区的淤泥运出来,武警水电部队的长臂挖掘机在日夜加班,天气自从9月上旬起再也没好好下过雨。细土飞起到处飘,我单位观测场下面是公路,与作业区离得很近,虽然院子里有树遮挡,但屋内即使不开窗不拉开窗帘,一天不擦三遍,桌面上的土就像面一样厚厚落一层,外面无论是高处的树还是低处的草都落满土,土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到,菜和包谷叶子被土压得看起来都没有了生气。
昨天州气象局陈昌平局长等人又来到舟曲,连同省局减灾处白虎志副处长加上县局人员大家都到龙舟大酒店会餐。这次相聚与往次不同,全体援助人员抗洪救灾同吃同住协同作战,在舟曲坚守了40多天,很不容易!
回到单位后,大家又在会议室闲谈。州局局长要我用文学的笔调,从大的方面不仅仅是从气象方面,将这次灾难和大救援写出来。我说我一直在写日记,但不知写了做什么,对有些事我是听说,无能为力去证实,因为许多现场我没有看到,比如温家宝总理来舟曲两次,尽管也听到且看到了总理俯视舟曲的直升机,却没有一次能到达现场感受那种鼓舞人心的气氛。再比如10日那天早上虽然在春江广场送了部分解放军,但真正的大部队离开舟曲的场面我又没到现场。
爱人说,8月14日那天他去指挥部,在挖人现场,亲眼看到了张科长说的那位来自唐山的志愿者,老人较瘦,个子不高,背上的确刻着“抗震救灾”四个字。
当时听张科长说老人光膀子挖人时我们在包饺子,十几个人有人说精神可嘉,有人说那是作秀!
我说,即使作秀,人家是从唐山赶到了舟曲,在现场作,而我们身在舟曲谁敢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就将死人在泥坑里往出抱?
也许,我的话太直白,话一出口,大家都沉默了起来,没有人赞成也没有人反驳。
灾区日记 2010年9月15日 阴转多云
今天是9月15日,早上又听见警报车在鸣叫,然后又听见烟花和鞭炮清脆的响声。自从灾难发生后,只有9月10日那天早上欢送解放军撤离时听到群众自发燃放的烟花,“8·8”后的其他日子舟曲的清晨一直沉默着,后来才知道今天早上喜庆的炮响依然是送解放军撤离。这场景我因值班又没看上,但我想肯定是很真诚的,因为我亲耳听到了许多普通老百姓说国家好,共产党好,解放军好的真情话。
我单位后面的一位老大娘今年76岁,她说,她家只是农田有些受损,灾情发生后,断电断水,政府发了矿泉水方便面,发了面包火腿肠,后面又发了米面大蒜醋等东西,还发了被褥衣物,既解决饥渴又安排住处预防传染病,要是在旧社会人早都死光了,这么大的灾难不是国家和部队,满街道烂泥和石头,不要说挖人,连走的路都没有,舟曲人—你哭去吧!
听瓦厂一村民讲,他们为解放军摘苹果和核桃,摘了整整一个下午,早上很早就赶到解放军路过的地方,等候解放军过来,这次感谢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没有解放军,单靠舟曲人,3年也把泥浆铲不出去,再别说救人了。
因为单位在郊区,再加是职权不大的州属单位,以往电视出问题时总找不到修理人员,这次这么大的灾难发生,靠单位这片区整个线路都出了问题,半月前试过,电视没转播后在忙碌中似乎已习惯了没有电视的日子。今天忙完公事一看时间是晚上7点,想看看《新闻联播》,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想打开电视,心情有点紧张,害怕再次失望。
爱人说快两个月了该修好了。令人惊喜的是打开电视时正常的转播出现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修好的。舟曲电视台播出了泥石流肆虐后的县城景象,一幕幕惨状在“5·12”汶川大地震的音乐背景中展现,每个镜头都是废墟上和堰塞湖洪流中人们的惊慌悲怆和房屋的破损。曾在电视里感受的音乐和画面现在亲身经历,不由得泪水模糊了视线……
局地暴风雨的来临,致使山洪滚滚,许多丢了性命的人不知道泥石流中怎样逃生,一些遇难者如果能定定神跑出来观察一下或往房子另一个方向稍稍移动一两米都可逃生,当时却没反应过来。有些出来了又回去取钱取东西,结果被困,有些半道被冲走或埋掉,还有些因为泥石流冲进屋子时,来不及撤出困在屋内身亡。
县医院护士长谈韫和爱人一起藏身于电脑桌下,泥石流发生的强烈震动让她判断失误。7日她和县医院妇产科主任李喜芳一同在合作参加职称考试,下午走出考场两人合租一辆面包车连夜赶往舟曲,途径南峪李喜芳娘家,李把自己小女儿也接到了车上。李喜芳的儿子高考名列全县第二,被录取到中国石油大学。谁也不知道她俩着急赶回的理由,从时间推断,泥石流袭来时可能刚进家门,谈韫正在整理各种证件,把她挖出来时,那些证书都在怀里。李喜芳全家无一幸免。
2008年“5·12”地震时,谈韫抗震救灾冒着余震险情到山后解救受伤群众,在医院照顾伤员如自己的亲人,好几名地震伤员在她和同事们的护理下健康出院。单位评选她为先进,她还推辞,现在别人救援遭灾的舟曲,她却成了遇难者。
淡韫为人热情又泼辣,我也很喜欢她。每次见面打招呼前她总是先绷着脸轻你一拳头,然后才笑着问好说话。她被评为抗震救灾先进个人时,曾找我帮忙写过材料。2009年和她一同被评为全县妇女工作先进个人后曾和她聚过一次。那次她又跳又唱,还模仿宋丹丹演小品,将聚会气氛推向高潮,事业心很强多才多艺的谈韫遇难,不论是医院还是对舟曲而言都是人才的空缺。
妇联的李小翠是谈韫的邻居,那晚在自家楼顶眼睁睁看着谈韫的家坍塌淹没……
有些人说,这次好多人遇难还与舟曲好几年没发大水,人们思想麻痹有关。天一直旱,庄稼都种不成了,县城好多泉水已干涸,地下水一年比一年少,白龙江一年比一年瘦,人没有防水意识,发生山洪泥石流,逃出来的人去喊不知道的人,好多人至死不相信没下多大的雨会来淹死人的山水,放慢了逃生的脚步。
有一家人,泥石流气浪挟裹石头沙浪泥团冲来之际,妻子正在菜园子里看闪电,发现情况反常冲进屋叫丈夫赶快起来,说山水来了,很大,丈夫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天这么早,哪有山水?妻子喊大人喊不动,叫孩子孩子不理,眼看泥石流锋头逼到了院子,冲出屋的她前无出路后无藏身之处,一边退一边哭喊着,赶快起来,咱们只怕跑不出去了,边说边退到了墙角,泥流石浪涌逼近墙,她挣扎在涌高的泥浆和石头上,爬上墙跳到最牛楼房院子的厕所顶,然后赶快又跨到二楼,再上到楼顶,那时心里也没底,楼晃动剧烈,总感觉会倒塌。女人眼睁睁就看着自己的家被泥石流卷走,爷仨一个都没留住。听人说那家男人十分能干,在县城一直搞楼房维修和太阳能装置,人缘好业务广,人喊“黄师傅”,家里十分股实。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为您讲述:甘肃舟曲特大泥石流灾害,第50集,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