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走向重灾区一片地,总会看到淤泥里书很多。第一次是8日泥石流爆发的下午,我往指挥部送材料,走过原来城关镇政府旁边时,好大一堆书堆在围满烂泥污水的一块大石头跟前,那些书全部是20世纪旧书籍特有的那种很薄的纸张,看得出主人收藏这些书已有几十年了。因为那里离韩律祖老先生的家不远,我就问旁边一个坐在书旁的男子那是不是韩老师的书,他说不是,是一小杨老师的。
返回单位跨过九二三林场这里的大石头和淤泥地时,稀泥砂浆里有本书,大约两厘米厚的旧书,又怀疑是韩老师的书,想走过去捡起来,但那时唯一能走的路全用石头木板垫起,后边的人还等我让路。烂泥地每走一步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危险遍存,蹲下去或要过去捡那本书,就会有陷进去的危险,我只能放弃。
第二次是9月30日与爱人去三眼峪,在基本推平的废墟上看到了一本80年代的初三语文课本,我想书的主人应该是我的同龄人,就蹲在地上翻看,刺鼻的霉味散发在每一页纸上,爱人要我放下,他说那不干净。
第三次是10月3日,我一个人行走在月圆村废墟上,在一棵幸存的老柿子树下,看到了初三物理和化学课本,也是80年代我学过的版本。翻开这些课本,记忆勾起回想,尘封在记忆中很遥远的学生时代感觉一下子近了许多。那书代表着一个人上学的历史,散落在废墟上,它们被珍惜的命运也就定格了。
今天我又来到月圆村,每次到这里,主要是走走老乔和朋友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甚至还幻想能否在这里找见一点关于他们曾使用过的生活用品,哪怕是一件小东西的蛛丝马迹。可是,在大概确定的位置,我只能是徘徊。废墟上我的身影很孤单,一遍遍回想着这一片区朋友和熟人的音容笑貌及走路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原本清晰的内容开始模糊了起来,有时候就会问自己他们活着时是这样的吗?
沿废墟行走,排水壕沟基本干涸,一本《影视音乐歌曲选》出现在我的眼前,页码上污泥已干,被水浸泡过的书页,皱皱巴巴页角卷了起来,想着可能会有主人的名字或购书时间,幻想是乔的书籍,就捡起了它,一页页仔细翻看,连一个手写字的痕迹都没找到,这次我决定捡起它收拾做个纪念。这本散发着死尸特有霉味的书,我用一本早晨路过街头时得到的医疗广告杂志把它夹在了中间。距离这本书一步远处,一本不全的80年代的物理参考书和十几页如新华字典样的小工具书,印刷十分清晰,我蹲下去一看,上面是小数与分数互换的计算方法和例题,其余几页是物理公式。我记起在我的初中时代也曾看到代课老师使用这样的工具书,我想这些都应该是一个男生或女生上进心很强的见证。在那个奋力拼搏考学的求学阶段,多少个日日夜夜双手捧着翻读查阅背诵,这样的工具书一定是他或她的最爱,因为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啊!
泥石流中,月圆村600分以上的高考状元殒命的就有6个,还有好几个全国重点高校生,他们曾经都是家族和母校的骄傲!
行走在三眼峪泥石流废墟上,我想起那一片区曾经有好多老柿子树,尽管住房密集,但房前屋后总会有绿油油的蔬菜生长。梨树苹果树就在屋后的菜地里,包谷成熟后,金黄的棒子成串成串挂在柿子树上,给人一种农家人过目子特有的般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