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应急广播 > 应急广播

福岛核事故真相07

2019-08-31 23:30-23:59 责编:曹梦雨

00:00 00:00

2011年3月11日日本东北太平洋地区发生里氏9.0级地震,继发生海啸,该地震导致福岛第一核电站、福岛第二核电站受到严重的影响。2011年3月12日,日本经济产业省原子能安全和保安院宣布,受地震影响,福岛第一核电厂的放射性物质泄漏到外部。2011年4月12日,日本原子力安全保安院将福岛核事故等级定为核事故最高分级7级,与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同级。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本期带您回顾:福岛核事故真相。

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福岛核泄漏事件是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超严重核事故,事故发生以后如地狱般的500天里,专家设想过最糟的情况将比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严重10倍,甚至将使日本放弃三分之一的国土。今天我们将和大家继续一起分享日本作家门田隆将编著,沈长青翻译,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图书《福岛核事故真相》。

《福岛核事故真相》首次完整披露福岛核事故处置过程中的应对和决策过程,作者门田隆将采访现场救灾总指挥吉田昌郎、第一线工作人员、前首相菅直人、当地居民及企业人员、科学家等近百名相关人员,从各种角度还原现场情况,对灾难的发生提出深刻反思。《福岛核事故真相》第7集。

昨天和大家说到,吉田说:“可能有人会觉得注入海水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的。事实并非如此。当听到有人说的好像很轻松就可以完成的一样,我会感到很气愤。那些人对于这些情况完全不了解,连想象当时的情景都没有过,就信口胡说。现场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去寻找水源、如何确保水路打开,比起用脑子来想,可要花上不知道多少时间。”

但是,福岛第一核电站的消防车,三辆之中有两辆受到海啸的影响,能够正常运作的只有一辆。消防车的支援,成为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漆黑一片之中,可以看见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树木。像是无数的树木在雪中探出了脑袋。眼前的这片山,海拔超过1000米。飘落、堆积在严寒的福岛山群中的白雪,与这仿佛要将人吸入般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反差。

直升机的声响掩盖了周围一切动静,轰响着经济产业省的池田元久副大臣的耳膜。

晚上10时刚过。已经70岁的池田从直升飞机上望着眼下这片深山,心里想着:终于到了。

“福岛第一核电站发生了核灾法第十五条中所规定的特定事项。”

从下午4时45分开始举行的经产省“紧急灾害对策总部会议”。会议中,池田被任命为核能灾害现场对策总部长,立刻前往“现场。”

管理、指导和监督核能事业是经济产业省工作范围。现在核电站遭前所未有的危机,经产省必须代表政府,领导现场对应总部,决定各种应对措施。池田,就是以总部长的身份前往现场。

池田离开霞关经产省时是下午5时。在黑木慎一审议官的陪同下,乘车前往上野方向,但是由于交通堵塞无法前行。由于发生了大地震,首都东京也有着震级5级的强烈摇晃,造成交通瘫痪,交通大面积堵车,无法行动。必须尽快抵达现场的池田此时获得自卫队的协助,从市谷防卫省搭乘直升机前往福岛。

后来,整整过了5个小时,直升机抵达位于福岛第一核电站西面40公里远,位于川内村与田村市交接的大泷根山顶上的航空自卫队大泷根山分屯基地。池田终于下了飞机。

“抵达自卫队在大泷根山的雷达站时,已经过了晚上10时。天气非常寒冷。一路上道路隆起、龟裂、房屋倾斜倒塌。停电的缘故,没有一点灯光,村子变得寂静而可怖。在黑暗与沉寂中载着池田的车驶向大熊町的外部紧急中心。

外部应急中心是发生核灾害时候的应变设施。距离福岛第一核电站仅5公里。但当他到达时,这里也是一片漆黑。

外部应急中心的柴油发电机发生故障无法运作。由于没有电源,我们转移到了应急中心旁边的福岛核能中心大楼里,那时已经接近晚上12时了。可以用的联络工具只有一部卫星电话。与东京方面进行着联系,同时立刻着手开始工作。”

为了了解现况,池田首先听取了驻守在第一核电站保安检察官的报告。保安检察官除了建立外部应急中心外,原本应该留在核电站负责监督和了解情况。但是,那个保安检察官离开核电站、弃守本职工作的行为,后来也成了一大问题。

而在这个时候,池田从保安检察官那里听到的报告内容,使他惊愕不已。核反应堆所有的检测数值,包括温度、压力、水位等,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测量”。

“这个什么情况?”“调查一下这个。”

池田不断对检察官发话。

控制核反应堆最重要的中控室全面停电,就算想要检测数据也是无从下手,所以当时情况的不明朗也是可想而知的。此时,池田并不知道,中控室的作业人员正拿着小型发电机进入现场,给需要了解的检测仪接上电池,极为困难地确认着数值的情形。

匆匆忙忙地进行着状况确认,时间已经过了半夜1时,池田接到了来自东京电力的联络:

海江田大臣计划于半夜3时召开关于实行减压措施的记者招待会。”

池田不禁问道:“减压措施?”

所谓的减压,是为了向外释放核反应堆存放容器中的压力。

池田知道,当存放容器超过了安全限定的高温、高压情况下,为了防止容器爆炸、辐射污染四散,必须进行减压措施。但是释放出核反应堆里的压力,就意味着会给周边带来辐射污染。这是事关当地居民安全的事。他再次体会到,事态发展的严重性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核反应堆存放容器爆炸的话,放射性物质就会全部飞散出来造成辐射污染,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倘若无法阻止这个情况的话,事态将会一发不可收拾。或许会比以前的事故’更为严重。”

池田的脑中此时闪过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的情形。

为了避免辐射“大量飞散”的事态发生,需要将一定量的辐射排放到大气中。这样的做法,别说日本,整个世界上都没有真正实施过。虽说是为了避免最糟糕的事态发展,但现实情况已经被逼得如此走投无路了。

“真的要执行吗?”如果要执行,必须要找到确实非此不可的证据。

池田回想起当时的心理。

“我想,如果有不必减压就可以解决的手段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为了不让存放容器爆炸,必须进行减压。如此一来,就要确认是不是已经到了不得不进行减压的状况。”

池田向现场对策总部的人员表述自己的意见。

在现场对策总部,有福岛县副知事内堀雅雄,一起前来的黑木审议官,还有核能安全委员会的职员们。

“我表述了自己的看法后,他们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减压是常规的处理方式。我说,我知道,虽说是常规做法,但是事关普通民众的人身安全,必须确实掌握足以佐证的数据,才可以说应该这样做。然后我听取了这些‘数据’后表示,毕竟还不是很明确,那样就不能执行了。”

池田叫来东电的组长,指示其收集数据。

“现在还没有决定要实施减压,但当存放容器的压力到达800千帕的时候,就必须开启减压阀。但是我觉得,不能忘记,判断执行减压的决定权在经营者方面。也就是说东京电力的判断。之后政府被指责过多介入等不当,从组织运营的铁则来说,政府和东电是不同的。减压措施是应该由东电来决定的,而非政府。然后进行多方协助、一起商议对策发布指示才是政府的职责。我认为绝对不能混淆这一点。我经历了长时间的政治生涯,此时感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之,减压是经营者方面必须要做的。”

此时,池田联系打电话给经产省的事务次长松永和夫。由于只配有部卫星电话,并且电话很难接通,池田的现场对策总部处于通讯手段极端受限的境地。

“电话经常打不通啊。我联系松永次长,对他说明现在核电站正在努力掌握核反应堆的数据资料。并且强调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政府要求执行减压的话,东电所承担的责任就会变小。所以判断减压是否执行,应该交给负有责任的经营者方面。”

池田收到来自东电班长关于核反应堆数据而发来的联络时,已经是凌晨2时30分左右了。

“报告终于来了。根据数据显示,一号机存放容器压力上升到相当惊人的数字,超过80千触,已经接近了设计压力的两倍。我从数据中读取到可能爆炸的危险。由此我了解到了现场的情况,并且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一号机的设计压力是427千帕。刚开始测量到600千帕,已经远远超过设计压力。后来还在持续上升,竟然达到了840千帕。倘若真的发生爆炸,放射性物质就会四处票散,导致无法换回的辐射污染灾难。

“现在已经过了3时哦!”

东京方面,经济产业大臣海江田万里在东电常务小森明生的陪同下来到记者招待会,这时已经是凌晨3时06分了。

我们收到经营方东京电力的报告,在福岛第一核电站中,由于存放容器压力持续升高,需要打开减压阀放出内部压力。”海江田如此宣布说。尔后小森补充道:“为了确保安全,政府、核能安全委员会、保安院等尊重当局的判断,虽然非常担心当地民众,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决定要从压力容器中释放出些许压力。”

释放些许压力?那不是就要把辐射释放到外面来嘛?记者们更加紧张起来。

小森说明:总而言之准备将压力容器中的气体先通过水中再释放出来,这种方式叫做:“湿式减压”。但最后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有可能采用不经过水的“干式减压”。然而,对于这些非常深奥的专业术语,记者们听得一头雾水。

记者们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那什么时候执行呢?”有人这样问道。

小森回答说:“现场正在以3时作为理想目标进行指示。”

3时?3时都已经过了。记者们立刻追问道。“现在已经过了3时哦!”

“不,理想目标是3时。因为需要进行各项准备工作,我回去之后确认一下执行步骤。”

“已经通知当地民众了吗?”

正在同时进行着。我回去后也会再次确认。”小森一一回答着记者们接踵而至的提问。虽然局势紧迫,但在记者们的心里,眼前发生的事态有着一种非现实的感觉。

不过在记者会上提到的“减压”这个陌生的专业术语,就是要把带有辐射的东西排放到大气中去这点是不会错的。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与会的记者们都如此深深地感觉到。

关于海江田大臣和小森常务举行的这次记者会,池田表示:“东电为了确保安全,依照当局的判断,进行释放少量压力的释放作业。从这点显现出东电的经营态度,那就是‘按照当局指示,先放点压力。正如我所说,应该让东电对行动承担责任。而东电,就是这样一个虽然处于当事者的立场,但对自己立场的意识却很薄弱的公司。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就好像政府站在了东电的前面一样。”

与此同时,隔壁的外部应急中心那台柴油发电机已经修理完毕,终于可以运作了。凌晨3时17分。池田等现场对策总部的人员,从核能中心大楼转移回隔壁的外部应急中心。

随着事态的迅猛发展,全世界首次真正意义上的“减压作业”就要执行了。

在政府官邸说明减压必要性的,是核能安全委员会委员长班目春树,那年他63岁。他负责确保核能安全相关的政策,以及在发生核能相关的紧急情况时,对首相或经产省的大臣们提出意见或进行建言。虽然无法直接控制经营者方面,却是能在事故发生时左右政府的人物。

地震发生约4个小时后,晚上7时,首相官邸召开核能会议并成立“核能灾害对策总部”。总部长是首相菅直人,副总部长为经产省大臣海江田,成员们开始讨论这场核灾的对策。

7时18分,宣布进入核灾紧急状态。负责提供重要建言的委员长班目也参加了。

“在最初的会议结束后,我回到了位于内阁府的核能安全委员会。在这里从晚上8时待到9时。在这段时间里,渐渐了解到这场海啸的巨大规模以及受灾情况的严重。但是我此时认为‘还有直流电源’。”

令人震惊的是,此时,正确的情报还没有汇报到负责为首相建言的班目那里。官房长官枝野幸男依据核灾对策特别处置法,在记者会上发布“核能紧急状态宣言”是晚上8时之前的事情。

班目如此说道:“我一直以为,直流电源应该能维持8个小时,海啸是3时30分左右来袭,8小时之后就是晚上1时30分,这个时间点是至关重要的时刻。”

他认为,在这个时间之前即使是用电源车,只要确保供上电就没有问题了。

“因为接上电源车的话,多少都能充上点直流电。之后等交流电源恢复供电、水泵之类的炉心冷却装置恢复功能,总会有办法的吧。”

然而,将近晚上9时,从保安院传来令人愕然的消息。

“那时候,我听到二号机的炉心隔离冷却系统停止运作,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原以为可以支撑八小时的电源,现在——晚上9时——就已经断电了。原本以为可以维持8个小时,没想到5个小时就用尽了。”

即使如此,班目手上消息依然极度不足。

核反应堆有安全减压阀,蒸汽会通过阀门一直跑出来,水也因此会逐渐减少。同时这些蒸汽推动汽轮机转动,外部的水得以进入到炉心。这就是炉心隔离冷却系统RCIC。”

这个RCC停止运作意味着什么。

“当时我的想法是控制那装置的是直流电源,也就是电池。而这个电池没电了。炉心冷却系统也必然动不了。如果注水全部停止,大概2小时左右水位就会来到炉心燃料棒的位置,再过1小时,也就是停止注水3-4小时之后,炉心燃料棒就会损坏,最后炉心就会熔解。因此,此后的2、3小时将是真正的关键时刻。”

班目心里想道:炉心面临危机是12时左右吧。在那之前的这段时间至关重要。

“到了9时左右,我接到消息,福岛县似乎发布了2公里范围内的疏散指示,并且要求我马上到官邸去。”

晚上8时50分,福岛县对策总部发布指示,撤离福岛第一核电站一号机周围半径两公里范围内的居民。

抵达官邸后,班目被带到危机管理中心二楼的小房间内,里面有沙发,正中是一张桌子,大约进个10个人就满了。

经产省大臣海江田、保安院核能安全副次长长平冈英治、东电执行副总武黑一郎,以及核能品质安全部长川俣晋都已经到场。那里设置了两部固定电话。其中一部是东电的武黑一郎与总公司联络所用,另一部则供官员们使用。

官方长官枝野以及细野豪志、釜山哲郎、寺田学等官员都会进出这个房间,所以电话是收集消息的基本渠道。

这时候,海江田说道:“班目先生,东电方面提出油自卫队协助运送点物品,并请求疏散民众。对于民营公司提出的这些要求,政府方面还无法决定。因此我想征询你的意见。”

海江田客气地询问班目,目前情况非常紧急,接下来疏散居民的范围该如何决定。然而,班目并不了解核电站现场的状况,就是说他目前处在“消息断绝”的状态。

此时,作为负责提供建言的核能安全委员长的情报不足以及与现场联络的手段匮乏被彻底暴露出来。

居民的疏散范围该定在多大。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紧迫的局面。班目向同时在场的东电武黑执行副总询间:“武黑先生,已经发展成如此紧急的程度了?”

然而,武黑同样也不知道详细的数据。核电站全部的电源都停止了,他就算想要了解现场情况,也束手无策。虽然这两人在官邸进行着沟通,但可惜的是,武黑无法将正确的消息传达给班目。

此时,班目的脑海里浮现出“3公里”这个数字。

“根据IAEA(国际原子能机构)所提案的称为PAZ的预警行动范围,在放射性物质尚未外泄时,就要事先决定立刻需要疏散的范围。一旦发生严重事态,这个范围内的民众需要先行撒离。核能安全委员会也制定了这个区域的范围,不过国际原子能机构方面规定的是3-5公里的范围。虽然我不知道放射性物质有没有,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当时就提议了3公里的避难范围。”

晚上9时23分,对福岛第一核电站一号机半径3公里范围内的居民发布了避难指示,同时对半径10公里范围内的居民发布了进入室内避难的指示。

然而、那毕竟只是“安全起见”。班目进一步以“假设情况”作为前提,对海江田提出建言:“压力容器中的压力如果下降,存放容器的压力就会随之上升。要让压力释放出来,必须执行Feed and bleed。当然,撤离当地居民是首要条件。”

Feed and bleed?官员们对陌生的词汇感到迷惑,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并不真正明白。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为您讲述:《福岛核事故真相》,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