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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疫:埃博拉的故事26

2019-10-26 23:30-23:59 责编:李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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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埃博拉病毒病是由纤丝病毒科的埃博拉病毒所引起的一种急性出血性传染病。主要通过患者的血液和排泄物传播,临床主要表现为急性起病发热,肌痛出血皮疹和肝肾功能损害。据WHO公布的数字表明,自首次发现埃博拉病毒以来,全世界已有1100人感染这种病毒,其中793人死于埃博拉病毒病。该病主要流行于扎伊尔和苏丹,宿主动物仍然未明,大多数认为是蝙蝠。今天节目,我们继续关注埃博拉的故事。

接着昨天所讲的,约翰逊住在卡托克廷峰山麓上的一幢大宅里。

他站起身,对着空气比划双手。他正在给猴子注射药物。他正提着猴走向工作台。他把猴子放在台面上。他在高危区域内。他切开猴子尸体,双手伸进饱含增殖病原体的血泊。三层橡胶保护他的双手,手套沾上了血液和高危病原体。

他停下,在纸上记下几句。他再次转向想象中的高危区域。他把剪刀伸进猴子实体的体腔,剪下一块脾脏递给某个人。这个人会站在哪儿?他背后?于是他想象手里拿着注射器针头。好,我手里有针头,这是一件致命物体。假如我惯用右手,那么我就会用右手拿着针头。因此,我的搭档应该站在我的左手边,远离针头。好,现在看我搭档的双手。我搭档的双手会在做什么?其他人的双手会在做什么?到了黎明时分,他写下许多页笔记。这是一场生物危害防御行动的脚本。

凌晨四点,杰瑞·杰克斯走出家门,南希还没醒来。他和吉恩·约翰逊在装卸台碰头,两人过了一遍吉恩的手稿。杰瑞仔细阅读,小组成员渐渐露面。这些人是杰瑞队伍里的士兵,大部分是从军营走过来的。他们站在装卸台前等待命令。天色漆黑,只有水银灯亮着。杰瑞决定在大楼内启用伙伴机制,开始盘算谁该和谁配对。他在一张纸上起草伙伴名单,写下入场顺序,也就是突入猴舍大楼的先后序列。他站在众人面前宣读名单,他们上车前往雷斯顿,车队里有白色冷藏卡车、装有隔离担架的白色救护车和一些平民车辆。他们再次被高峰时刻的车流卡住,四周都是睡眼惺忪的西装雅痞喝着纸杯咖啡,听着交通台和轻摇滚。

所有车辆都停在猴舍大楼的背后,人员在草坪上集结,吉恩·约翰逊向他们训话。他眼窝深陷,眼圈发黑,显示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我们不是来玩的,”他说,“事情很严肃。4级病意发可不是训练课程。有一点进展我必须告诉你们。病毒有可能已经转移到了人类体内。两人生病住院,都是这幢楼里的动物管理员。其中有一个人的情况特别让人担心。他呕吐高烧,现在已经入院治疗。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埃博拉病发。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他没有被动物咬伤,也没有被割伤或被针头刺伤。假如确实是埃博拉,那么他就有可能是通过空气传播感染病毒的。”

杰瑞·杰克斯听着他的训话,心情越来越紧张。他并不知道这病人的事情。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不禁感觉,这次行动将会出现人员伤亡。

这是一个冰冷的阴天。猴舍背后的树木落光了叶子,冷风赶着树叶飒飒滚过草坪。父母们把孩子送到山坡下的日托中心,孩童在秋千上玩耍。吉恩·约翰逊继续训话:“你们在行动时都必须假定埃博拉能够通过空气传播。你们知道风险,你们有经验。”他的视线落在一名一等兵身上,她叫妮可·博克,很漂亮,留着金色长发,只有十八岁——他心想:她是谁?我没有见过她。肯定是杰瑞的下属。他们还只是孩子,不明白要对抗的敌人有多可怕。“你们必须严格遵守操作流程,”他继续道,“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必须提出来。”

杰瑞站起身,对他们说:“没有问题就等于愚蠢。有问题就问。”

一等兵妮可·博克在想会不会轮到她进猴舍大楼。“这件事我们要做多久,长官?”她问他。

“直到所有猴子死亡,”他答道,“这里有四百五十只猴子。”

我的天,她心想,四百五十只——这要忙多久啊?

问题不多。他们很紧张,沉默而变得内向。杰瑞·杰克斯走进整备区,后勤小组帮他穿上雷卡防护服,给他戴上头罩,送风机开始呼啸。他对队员说里面见,然后和搭档托马斯·亚蒙军士走进气密室。近端门在身后关闭,两人站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过黑洞洞的气密走廊,打开远端门,进入高危区域。

这里一片狼藉,多日未经清扫。工作人员匆忙离开,地上到处是猴饲料,文件扔了一地,办公室里有翻倒的椅子。人们像是鼠窜而去。杰瑞和军士开始侦察情况。他们身穿防护服,走得慢而谨慎,像是沉船打捞潜水员在深水区作业。杰瑞走进一条小走廊,通往另外几间猴舍。他看见满是猴子的房间,所有猴子都盯着他。七十双猴类眼睛紧盯着防护服里的一双人类眼睛——它们发狂了。它们饥肠辘辘,想吃东西。它们把所在的房间弄得一塌糊涂。哪怕是关在铁笼里,猴子也能把房间搞得一塌糊涂。它们把饲料扔得到处都是,用手指抓着粪便在墙上乱画。墙壁一直到天花板都是猴子留下的印记。这是灵长类灵魂留给人类的神秘信息。

杰瑞和军士找到几袋猴饲料,走进大楼的各个房间喂猴子吃。这些动物很快就将死去,但杰瑞不希望它们不必要地受苦。喂猴子的时候,他顺便寻找埃博拉的症状。他在许多房间里发现了眼神迟钝和无精打采的动物。有些猴子流着鼻涕,有些猴子的鼻孔周围有带血的绿色凝痂。他在一些铁笼下的金属盘上看见成摊的血迹。这些迹象让他深感不安,因为它们说明这种病原体已经传遍整幢建筑物。他看见有些猴子咳嗽和打喷嚏,像是得了流感。他怀疑这会不会是某种埃博拉的突变体:可空气传播的流感型埃博拉。他推开这个念头,不敢多想,因为越思考越恐怖。流感型埃博拉的可怕程度不会亚于核战争。塑料头罩内侧凝结了一层水珠,使得他看不清猴子,但他能听见声音,尖叫声甚至盖过了送风机的呼啸。他尚未有幽闭恐惧症或恐慌发作的预感。他是不会在这里丧失理智的。

几名队员在整备区度过了接下来的半小时,他们撕开消毒封袋,取出注射器,套上针头,准备装入药物。

离士兵几英尺的地方,马克·海因斯开始穿防护服。后勤小组帮他穿好防护服后,他对士兵训话,他要他们跟他进去后,必须记住几点事项。他说:“你们要为整整一幢楼那么多的动物实施安乐死。这次行动不是游戏。不要对动物产生依恋。它们反正也会死于埃博拉,所有动物都必须死,一只也不能放过。处死动物的时候不要多想。记住这是在阻止病毒传播到其他地方去。不要逗弄猴子。我不想听见笑声,看见有人和动物玩耍。我会很严厉的。记住兽医的信条:你们对动物负有责任,你们对科学负有责任。这些动物为科学献出生命,它们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这不是它们的错。它们和病毒毫无关系。你们要盯紧各自的搭档。绝对不要把用过的针头递给别人。针头拔掉盖帽后,必须对准动物而去。使用后立刻放进锐物容器。要是谁觉得累了,就向上司报告,我们会给他消毒,让他出去休息。”他转过身,和搭档一起走进去。

“接下来是谁?”吉恩·约翰逊朗读名单。“古德温!接下来是你。”

名叫夏洛特·古德温的一等兵跑出去,爬上货车,脱掉全部衣物,穿上外科手术服、长袜和运动鞋,戴上束发帽。货车里冷得够呛,她觉得尴尬而脆弱。

回到整备区,后勤小组帮她穿衣服。有人对她说:“你个头比较小,我们给你准备了特制的防护服。”其实并不是特制的,而是男性的大码防护服,但她只有五英尺高。防护服像口袋似的挂在身上。后動小组用棕色胶带贴好她的手腕和脚腕,打开送风机。

一名陆军摄影师为行动存档拍照,闪光灯过后,她心想:天哪,照片上的我会戴着束发帽。简直是小丑帽。笨蛋帽。照片上的我会看不见头发,而且防护服尺寸太大,显得很胖。在行动存档照片里显得像个傻瓜,算我倒霉。

她拎着几盒补给品,踉踉跄跄走进灰色区域,心情激动起来,她心想:我这么年轻,不该经历这些事情。她才十八岁。紧接着,她闻到了气味。可怕的难闻气味穿过了过滤器。搭档敲了敲远端门,两人进入高危区域。头罩上的波纹扭曲了视野,就仿佛她站在了摆满镜子的房间里。猴类的气味在防护服里不堪忍受。这里非常安静,而猴舍通常不可能安静。这份安静比臭味和酷热更让她不安。

一扇门打开,杰克斯上校走进来。他说:“开始给注射器装药。双倍剂量氯胺酮。”

“是,长官,”她答道。

“军士和我将在这里撂倒猴子,”上校说。

夏洛特开始给注射器装满麻醉剂氯胺酮。杰瑞·杰克斯拿着装好药的注射器走进猴舍,卡进长杆顶端的插槽。军士将拖布杆伸进铁笼,按住一只猴子。杰瑞打开笼门,他仔细观察猴子,确保它不会暴起伤人,他将长杆伸进笼门,注射了这一针麻醉剂,收回注射器,关上笼门。笼门打开的时候最为危险。猴子会发起攻击或试图逃跑。杰瑞和军士逐个铁笼注射麻醉剂,猴子纷纷失去知觉。

每个猴舍房间都有两排铁笼。底下一排贴近地面,光线昏路,杰瑞必须跪在地上才能看见笼内情况,但隔着头罩他很难看清楚,膝盖疼得难受。他打开笼门,军士将拖布杆伸进铁笼,猴子会使劲挣扎,企图逃跑,军士会说:“好了,逮住了。我按紧了。”杰瑞将长杆伸向猴子,注射器瞄准大腿。猴子会好一阵尖叫抓挠,发出“喀拉!喀拉”的吼声,针头好不容易才插进去。这是他做兽医这一行以来最艰难的经历。

队员陆续进入大楼。杰瑞让他们在走廊里集合,说:“每隔五到十分钟休息一下,检查同伴的防护服上是否有裂缝。要非常小心,确保自己按时休息。我要你们每小时休息十分钟。疲惫就容易大意。”每次他望进一个猴舍房间,都会看见满满一房间的眼睛盯着他。有些猴子会摇晃铁笼,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杰瑞决定在大楼前侧办公区旁的一个小房间里设立见血区。见血区有个淋浴房,地上有排水孔。他们要利用排水孔冲走血液,用次氯酸钠溶液清洗物品。每次有血液流下排水孔,他们就紧接着灌注漂白水——他们可不希望埃博拉病毒进入雷斯顿的排污系统。他们找到一张带轮子的金属检验台,推进见血区。杰瑞将队员分成几组:取血组,负责在取血台前操作、安乐死组,负责处死猴子,还有验尸组,负责切开猴尸,取组织样本,将尸体装入防护处理袋。

他们组成了流水线。每隔五分钟左右,杰瑞·杰克斯带一只失去知觉的猴子走出猴舍房间,沿着走廊来到见血区,他将猴子的双臂锁死在它背后。他将猴子放在取血台上,海因斯上尉将针头插进它的大腿,抽出大量血液,注入几个试管。上尉再将失去知觉的动物交给内特·鲍威尔少校,少校给猴子注射安乐死药剂T61——直接注入心脏,确定猴子死亡后,少校将尸体交给负责尸检的斯蒂芬·丹尼上尉。丹尼上尉用剪刀切开尸体,取肝脏和脾脏的样本。这些动物的肝脏颜色发灰,已经受到侵蚀,模样丑陋。

一等兵夏洛特·古德温站在丹尼上尉身旁,负责传递工具。她觉得上尉在防护服里显得紧张而神经质。他从一具猴尸内掏出脾脏。脾脏上布满白色斑点,坚硬如石块,是一颗充满高危病原体的生物炸弹。过了一会儿,他把剪刀交给她,让她尝试切开尸体。她很害怕,也非常兴奋。她在4级实验室里解剖携带高危病原体的动物尸体,这很可能是身穿防护服能从事的最危险的工作。这就像乘火箭飞行,让她觉得非常刺激。她的双手与死亡只隔着一层薄膜,而这种死亡比战场上的死亡更加可怕。她发现自己急于想完成工作。她看见尸体还睁着双眼。就仿佛猴子在看着她解剖自己。她想伸手帮它合上眼睛。她心想:它们最后看见的会不会是我的面容?

白天慢慢过去,队员的电池开始耗尽。走廊尽头的几扇窗户渐渐变暗,太阳正在落山。杰瑞·杰克斯每隔一段时间就让队员休息一会儿。他们要么坐在地上,表情漠然,筋疲力尽;要么继续给注射器装药。杰瑞挨个询问他们,评估疲惫的程度。“你怎么样?累不累?想出去吗?”

没有人想出去。

大楼内的队员与大楼外的吉恩·约翰逊保持无线电联系。吉恩给他们配发了使用军用频段的手持式短波对讲机。他没有给他们普通的对讲机,因为他不希望别人听见对话,军用对讲机被窃听的可能性较小。

一名士兵的防护服出了问题。这名下士名叫隆妲·威廉姆斯,她的送风机停止工作,防护服塌下来,粘在汗水打湿的手术服上,她感觉被污染的空气包围了。“我的空气停止供应,”她喊道,但手上还在工作,她不能擅离职守。她的电池没电了。她发现腰带上没有备用电池,而其他人的备用电池都用掉了。

隆妲称空气停止供应引发了一场小骚乱。杰瑞想让她撤离大楼。他跑到气密室的门口,一名拿着短波对讲机的士兵守在那里。杰瑞抓着对讲机,呼叫吉恩·约翰逊,隔着头罩吼道:“我们有位女士的电池没电了。”

吉恩答道:“我们去找电池,叫人送进去。你能等一下吗?”

“不。她要出去。她的空气停止供应了。”杰瑞说。

守门的士兵突然说他有备用电池。杰瑞朝着对讲机说:“等一等——我们找到备用电池了。”

那名士兵跑过去找到隆妲,笑着说:“给你电池。”

队员纷纷大笑。他把备用电池扣在隆妲的腰带上。

她心想,呃,天哪,他们要取下我的旧电池,我的送风机会停止运转。她说:“等一等!我的空气会被切断的。”

“别担心。切换只需要一秒钟。”那名士兵答道。隆妲有些惊慌,准备离开。她害怕在失去气压的那段时间内感染了病毒。杰瑞决定放她和夏洛特·古德温出去,夏洛特看起来也很疲惫。他用对讲机对吉恩说:“我有两个人要出去。”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