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痛就是一种折磨,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一不注意它就会出现这种幻觉。
解说:杜富国苏醒后,家人,部队,医院曾经迟迟不敢告知他双眼球已被摘除的实情,就在去年面对面采访的几天前,杜富国刚刚知道自己眼球被摘除的消息。
从我醒过来吧,然后半个多月之后你们就来采访了,那个时候其实精神状态复杂的。
记者:复杂在什么地方?
很纠结,内心很挣扎。
记者:现在能说当时的感受吗?因为当时有很多感受我不想直接问您,怕伤害您,现在能讲吗?
因为当时我知道爆炸过后产生的威力有多大。
记者:你是有预感的?
对,我是肯定知道的,因为我们扫雷的时候,平时安全教育里面也讲到,而且我们在雷区三年,生活在那个地方三年了,身边的寨子里面看到很多,每个寨子里面都有被炸伤炸残的,其实我看到他们就知道这个威力有多大,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解说:杜富国他们进行排雷作业的云南省麻栗坡县坝子村在老山主峰西侧,当年这里是战争双方反复争夺的阵地,因此留下大量地雷和未爆炸的炮弹等爆炸物,三十多年来这些爆炸物一直威胁着边境地区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当地百姓以及家养的牲畜被炸死炸伤的事情时有发生。在中越边境,中国先后展开过三次大规模的扫雷行动,坝子雷场是第三次大规模扫雷任务开始后云南省最后一片需人工搜排的雷场。
其实当时我就已经知道肯定双手没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眼睛没有了,后面告诉我眼睛没有的时候,那一段时间其实才是心里可能有点,其实我大概也是想到了,因为他们给我换药干啥的时候,其实我是有预感的,真的,我有预感,因为预感是眼睛很脆弱,一旦有什么稍微尖锐一点的东西碰到,那么眼结膜可能都会坏掉,所以说我也想过,也有过预感,所以说当时心里是有一点忐忑不安,但是我已经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去迎接最坏的打算。
记者:你觉得当时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就是双目失明和双手截肢,最后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所以说我感到一点都不惊讶,因为在我预料之内。
解说:事情发生时,杜富国刚刚27岁,结婚还不到一年,虽然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但让一个原本四肢健全,身体健壮的小伙子真正去接受突如其来的双手截肢和永远陷入无边黑暗的双目失明,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记者:现在父母在你身边,大家也都在关注你,身体也在慢慢康复,我是觉得可能对你而言要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了。
我知道。
记者:你明白我说的?
对,我明白,我会坚持下去的,这么多领导的关心,这么多战友的厚爱,还有外面更多的人的期望,我也会坚持下去,坚强起来。
记者:加油。
加油,当时所以说有一种忐忑不安就是内心有一些各种各样的想法,就是心里烦燥不安。
记者:我特别能理解。
那个时候就是特别烦燥不安,就是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真的,连走个路,刚开始下床走路都是一晃一晃的,走两步头就晕,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个时候就是最烦燥的时候,胡思乱想的时候。
解说:由于双眼球摘除,神经无法修复,杜富国突然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而双手被炸断又进一步破坏了他触摸感知世界的能力以及身体的平衡,不要说常人日常生活起居无法完成,就连走路都变得艰难起来。
当我听说他负伤的时候,我问他伤成什么程度?他就说眼也没有了,手也没有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蒙了,那时候我的一个愿望就是如果科学发达,我愿意捐只眼睛给他,让他过他的后半生。
记者:后来呢?
后来我们来到医院了解了情况,各界的专家已经没有眼球,所以死亡了,那个是不可能的,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是科学发达的话,对他将来的生活都很好,所以说他现在的人生将来也很难走的,别人没有眼都肯定还有手,哪怕拄个拐杖,吃个饭,穿个衣服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