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总值班已经在等了。周宝桐先被安排做了胸部CT,结果很快出来:他的确被感染了。从晚上8点到11点,余旻虹心事重重地陪周宝桐在急诊等候发落。不断有ICU主任、感染科主任、值班的医院领导等来问候和了解情况,并告知他们正在联系相关事宜。其间,感染科主任用有些责怪的口吻问周宝桐为什么回家,周宝桐一时语塞,立刻红了脸,余旻虹抢过话题替他辩驳:“是我非要他回家的,不怨他!我想给他改善一下伙食。”说完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你怎么办呢?”主任担心地说,余旻虹一时无语。
等到11点,周宝桐被通知去西院的特需病房住院,一位医院副院长陪同前往。乘坐的是一辆医院改造的急救车,司机和院领导坐前排,和后边之间有严密的隔板,车厢内被喷洒了过氧乙酸,浓烈的气味呛得人眼泪直流。车开到西院后,他们被带到西院专为外国人准备的SARS病房,余旻虹被允许进入隔离区。那里条件很好,病人都是单间,房间配有阳台、独立卫生间、壁柜、电视、冰箱、沙发、电话。医护人员的装备也比东院好很多,连体的防护服,污染区、半污染区、清洁区分得很清楚。院长向其他医护人员交待一定要好好照顾周宝桐:“他是咱们本院的大夫,你们认识吗?”有些人点头,“大家多多关照啊。”分别的时候到了,周宝桐突然想起什么说:“我现在说的话很重要,你一定记住。我在家曾经摸过的地方回去一定要消毒,家里今晚好好通风。” 余旻虹使劲点点头。
出了医院便和院长道了别。余旻虹独自走在空旷的马路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没有紧张和害怕,那晚的余旻虹异常冷静。打车回了家,先认认真真地洗了手,然后打开所有的窗户,感觉似乎还有丈夫的气息在余旻虹的周围。已是凌晨1点,余旻虹用消毒液将前一天晚上用过的餐具浸泡上,然后开始用消毒液擦拭每样东西,最后还拖了两遍地。还好第二天休息,凌晨2点余旻虹倒在床上,脑子里很乱,想不出任何事情,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余旻虹怀着有些兴奋的心情去给老公送东西。到了医院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允许进病房探视,在楼下就被人拦住,只能由医护人员替她送进去。余旻虹央求说:“我是本院的,能不能让我进去?”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余旻虹悲伤地在楼下小花园徘徊,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流满了脸烦。坐在一条长椅上痛痛快快地无声地哭泣着,心中充满了委屈和辛酸。透过泪眼的目光游移在朝向花园的阳台中间,余旻虹突然心中有一丝希望。迅速擦干眼泪,余旻虹给周宝桐打电话:“收到东西了吗?”“收到了。”“你的阳台是朝哪儿的,能出来吗?”“你等会儿。”“ 余旻虹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层的一排阳台,不一会儿周宝桐一手举着输液瓶出现在视线中。他们开心地笑了,虽然眼角还带着泪。两个人用手机说着话,余旻虹说:“给你照张相吧,将来留作紀念。”“你带相机啦?” 周宝桐诧异地问。余旻虹掏出相机,将周宝桐的身影拉近,“笑一笑。” 周宝桐腼腆地笑着,余旻虹迅速按下快门,“再来一张。”现在这两张珍贵的照片就保存在余旻虹的电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