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时候,我们麻醉大夫都散布在各自的手术间,除了早上交班,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而中午吃饭的十几二十分钟就成了大家交流信息、增进感情的重要时刻。第一次听说SARS严重程度的,就是在中午的食堂。老主任告诉我们,严重程度和范围要大得多,北京已经有许多人被感染上了。而且这似乎是一种通过呼吸传染的疾病,以肺部症状为主,且肺纤维化的症状非常严重,没有什么特效的治疗药物。一听是通过呼吸系统传播,大家一片哗然。学医的人都知道,通过呼吸系统传染,也就是飞沫传播的传染病是非常难以防范的。人可以不跟别人接触,可以消毒手和餐具,甚至消毒粪便和饮用水,但是人却不能不呼吸,而我们不可能把所有我们呼吸的空气都消毒,与人面对面说话就可能被传染上疾病,就是戴上口罩也不知能不能隔离病毒,病毒是非常非常小的,一般的口罩是挡不住的,如果这种病毒的致病性或者致死率很高,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肺纤维化也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症状,其可怕之处在于它的不可逆性。人是通过呼吸运动,用肺来进行气体交换,得到氧气的。顾名思义,肺纤维化杜是肺里的肺泡等组织都变成没有生命的纤维状物质了。试想,如果一个人的肺里的大部分肺泡都成了一束束的纤维,不再能进行气体交换了,那这个人的结局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憋死。所以,无论从SARS的传播途径和症状来说,都是非常严重的。刚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很是紧张,作为一名医生,我深知疾病的严重性,但是却与普通人一样不知该如何防范、如何治疗,这让我陷入更深的焦虑之中。常识告诉我,现代医学对病毒的治疗方法是非常有限的,就像病毒性感冒,重在预防,如果不幸感染上了,我们一般是维持治疗,加强营养,避免并发症。一般病毒都有自限性,也就是说,如果不治疗,2周以后它自己也好了。怕就怕在这2周的感染期,病人因症状严重或者合并了其他疾病而死去。我赶紧打电话给老爹,叮嘱他尽量少出门,没事就在家呆着,如果非出门不可,最好戴上口罩,不要跟人面对面地说话。
再听广播,公布的SARS数据一天比一天惊人。那时候各种消息很多,比如,开始是一个加拿大人在香港开完会回家,结果没几天就死了。广东一些人吃了果子狸以后发病不治。香港一个叫淘大花园的小区发生了大面积SARS感染,几栋楼的人都被隔离。北京各个医院都开设了发热门诊,对所有发热的病人都要进行隔离观察。又过了一段时间,没听说周围有什么情况,我安心了不少,也想“明白”了,看来北京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就是有传染,我天天在医院呆着,手术室有洁净过滤装置,被感染的机会其实比一般人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