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协和医院特需专家门诊从事护理工作,主要从事门诊接待和治疗。2003年春节过后上班,单位同事间就有些议论,说广东发现了一种特殊的传染病,传染性极强,而且还不知道是什么传染病,没有什么治疗办法。3月初,听说三〇一医院接诊了一位从山西过来的病人,这个病人是从广东染了病过来的,不仅传染了家人,而且也传染了很多诊治她的医护人员。这回传言所述的事已经发生在北京,发生在身边了,心里开始有些惴惴不安。
不久的一天,在特需门诊出诊的一位呼吸科的专家似乎有意无意地对我们说:最近有呼吸系统的传染病出现,最初表现是跟感冒类似,发热、咳嗽等,你们可以考虑防护一下。我从事护理工作也已经十多年了,但专家要我们防护这还是第一次。看来这次的传染病不同一般。心中不安又深了一层。当时我们门诊沈护士长提议,让我们每名护士都自行购买了防护镜,并戴上了防护口罩。来就诊的患者我们要用手持体温仪监测看是否发热,如有发热,建议去我院发热门诊就诊。现在想起来,可能我们是在医院最早采取防范措施的,虽然方法很简单,效果不一定能保证,但毕竟有了一定的防护。
4月上旬传来消息,国际劳工组织的一名官员因患“非典”在北京去世。这个病的严重性好像一下子就公开了。因为对于国际组织的官员我们肯定是会给予最好的治疗的,可是也没能治好。几天后,一位男患者在其家属的陪同下来特需门诊呼吸科就诊。患者进入诊室时间不长,当时负责诊治的专家就出了诊室,对我们说:“这个患者高度怀疑并有发热现象,转发热门诊,你们马上采取防护。"这位专家戴好防护口罩又返回了诊室。我们立即与发热门诊联系,这位患者需要马上过去诊治。等患者离开后,我们马上安排这位专家到另外一间诊室坐诊,并把候诊区的其他病人及家属疏散到别的候诊区,就诊的诊室以及相应的候诊室进行了福尔马林薰蒸消毒,并对过道、电梯、门进行擦拭消毒。我们急切地等候着发热门诊传过来的消息。终于,消息传来:确诊,收入院,被隔离。我们护士长立即上报门诊部及相应主管部门,后来才听说这个患者好像就是曾经与那个国际组织官员接触过的司机,而陪他看病的家人后来也都被感染上了。这次事件使我真的感受到,疫情已经就在我们身边,真正感到危险随时而来。好在我们防护在前,我们部门医护人员没有被感染。
2003年4月20日,国务院通过新闻发布会的形式公布了北京SARS的情况,有确诊和疑似病人近1000人,死亡十多人。此后,每天都发布疫情变化情况,每天都增加上百名疑似感染病人。24日人民医院等几处感染严重的地方实施了隔离。从电视上看到的情景,使我一下子想起了美国电影《恐怖地带》。而作为医院,本应该是发挥作用的地方,现在反而成为了重灾区,心中越发担心起来。因为我的工作就是医院,就是接待病人,尤其我们门诊聚集着各科知名专家、教授,许多患有疑难病症的患者都是不远千里来找专家诊治,也就是如果接待的患者中有SARS的话,我们这里感染的几率最高,我将是离他最近的。
虽然害怕,班还是要上的,每天回家都看新闻,第二天还是要到门诊。许多医院的门诊不接待发热患者,而我们医院的门诊、急诊还是正常的,这个时候有些病人不是必须看的病能不来医院就不来医院了,需要来医院的大都来了协和,救护车的鸣叫声不时响起。
然后,听说本院同事也有被感染的了,其中还有我所熟识的人,胸外科病房因出现病例,也被迫关闭。医院为了集中患者诊治,在急诊地下室开辟了临时SARS及疑似病房,我身边的同事有抽调过去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