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平把电视上补刻纪念墙的消息告诉熊明安,“老兄,你快去问,不管花多少钱都要刻上去!”等了41年的熊明安催促王振平,“只要把名字刻上墙,父亲就算有了着落。”
1976年,父亲熊春柏46岁,1米76的个子,留着从军时干练的平头,不苟言笑。为了筹建广西河池地区水泥厂,担任供销科长的他到唐山采购设备。彼时,唐山是拥有百万人口的北方工业重镇。“设备运回广西了,人砸在了唐山市三八旅社。”
震后,熊明安的哥哥坐火车到北京,又转车到唐山,一个礼拜后蹭上运输公司运送抗震物资的车,跑进唐山找父亲。旅馆塌平了,找了半个月,在派出所找到了父亲的出差介绍信、广西的粮票,还有一块手表。两年后,单位来了公函,“认定熊春柏因公殉职”。
单位说死了,母亲不认账,每天给父亲盛一碗饭放在旁边。直到震后十年,为了求“入土为安”,才把父亲生前最爱的军装、从唐山带回的遗物,放进盒子,“做了个衣冠坟”。坟有了,可心里依旧悬着一处块垒。
几十年里,母亲时不时提起要去唐山。1991年,她带着熊明安的弟弟去唐山抗震纪念碑祭奠了父亲,回来后六年就去世了。“一直到她去世,纪念父亲的方式就是每天给他盛饭。”
41年过去,父亲筹建的水泥厂改制成有限公司。熊明安开了证明信,发给王振平。王振平回到唐山很快办好了补刻手续。“政府给刻,不花一分钱。”
2017年7月26日,王振平把墙上的名字拍了视频发往广西。熊明安听着震天的蝉鸣,抹着眼泪,“有了墓碑,总算尽了孝心,以后不用再到广西的街头烧纸了,父亲总算魂归有处,母亲也该安心了。”
熊春柏的名字再往上,是近两年补刻的两百多位驻唐部队官兵。
吴东亮60多岁了,眼睛早早花了。他看不清手机,但能看清墙上每一个核实过的名字。站在7.28米高的纪念墙前,他的眼前就像放录影带。
“第一列,第二行,那个李会彬是个通讯员。地震的时候他在值班,本来能跑出去,但他跑回去拉警报,被砸死了。挖出来时手里还攥着半截警报绳……”
2013年7月28日,吴东亮第一次陪岳父岳母来纪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