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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山地震灾区重建一线实录21

2019-04-25 23:30-23:59 责编:张泽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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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13日 星期五 晴

上午8:40,年近花甲的李明琼做了今天的第四单生意。一位穿红衣的中年女人从她这里买了一棵花菜。花菜2斤重,卖了5块钱。

要在往常,这个时候,顾客会多出一倍。今天毕竞不同以往,这个位于飞仙关镇新庄村的临时市场,今儿个是头一回启用。

飞仙关老场镇在雨城区、天全县和芦山县接壤的“金三角”地带,每逢农历一四七,是赶场的日子,周边群众都来这里买卖。

几十年来,几乎每次逢场,“金三角”都会出现李明琼的身影。4天前的最后一场,李明琼依然去了,不单是为了卖菜,也是为了给几十年记忆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老场镇所在的飞仙关镇在重建地图上格外打眼。重建规划中,雨城区多营镇到飞仙关依山而建的老路将改为一座隧道,隧道的出口就在老场镇的位置。以隧道出口为起点,向西是经由高呀嘛高万丈的二郎山通向西藏的G318线;向北是电联芦山、宝兴两县和阿坝藏族自治州小金县的S210线。飞仙关本就是重灾镇,如今交通枢纽建设启动在即,让道“国”字号,场镇部分迁建在所难免。

地势所限,新场镇一分为二,向北1公里,镇政府对面的组团,取名北场镇。位于老场镇近旁的组团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飞仙驿。名字是新的,却拧得出历史的水来。

场还得赶,飞仙驿建成前,赶场的地方在日后的北场镇位置,一个连夜修建的临时市场。

市场搬到家门前,并没有给李明琼带来惊喜。相反,她的表情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几十年都在那里赶场,一下变了,还真的没得好适应。”

建立一个地方,建立它的传统、血缘、姓氏、家谱、腊肉和方言需要三百年。诗人于坚在《癸未三峡记》里写下的话,被卖菜的李大娘用几句芦山话翻译得通透流畅。

种了几十年菜的李明琼也卖了几十年菜,她的眼光终究是向前看的:“虽说地方没远多少,天全和雨城的人却都不来了,但新场镇建好后‘场’还在那里,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一大清早“赶场”,就是放眼几十年的光阴来看,这样的情况在我身上也很少发生。但是一大早就在工地“检查作业”,对于邹雪芹来讲就是家常便饭了。

今天一早和她一起出现在黎明新村建设工地的还有工作组的唐进和张军。黎明、风凰新村聚居点春节具备搬迁入住条件是三个月前定下的目标,空气里已经开始有了年的气息,他们闻到的,却是紧张的味道。

房建攻坚的战役还没有结束,老乡们能不能在目标高地埋锅造饭,火红的春联能不能点亮新村的黎明,到今天依然充满悬念。

两个村要逐一查看。第一站,黎明。

先期启动的101栋房屋,50栋已经进入内外装修。通过努力,24栋有望在春节前交钥匙。这是好消息。

令人揪心的是,由于程序掣肘,包括道路和水电管网在内的基础设施至今仍是一张张的图纸。其他诸如绿化、景观水渠、健身场所在内的配套设施也没有实质开工。

对于今天的局面,邹雪芹多少有些自责。曾经有人建议工地连夜施工赶进度,邹雪芹没有答应:“进度服从质量,违背科学规律的事情我才不干。”其实工地加班的时候还是不少,浇筑基础和粉刷墙面,通宵作业的情况都有。雨天也没有停工,小雨一切照旧,雨下大了,室内作业照常进行。但像砌砖这样的工序,从质量和安全计,邹雪芹绝不允许晚上施工。

哪怕就是多个三天五天也好。邹雪芹一再埋怨自己,如果施工组织再科学合理一点,总是能再挤出多一点的时间。

眼下要的是结果——放弃目标还是继续前进?

当然,必须将战斗进行到底。

“赶场”归来,路过黎明新村时,我看见他们正在工地上站着开会,于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张:要想101套房春节前全部建成是断然不可能的事。一周之内若能启动施工,春节前完成主要的基础设施倒是不成问题。

部:春节前能建成多少就是多少。让老百姓早一点搬固然巴适,但是质量始终是第一位的。

张:基础设施施工要保重点,水电路优先安排,景观打造建议下一步再进行。

唐:回去我们就向县重建委建议,一方面分秒必争往前赶,尽最大可能让更多人搬进新家过新年;另一方面坚持实事求是,严守质量底线,合理组织施工,让群众对建房质量满意放心。

听他们谈话,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感动。这些话像是某一部主旋律电影的台词,然而分明不是。因为没有观众,他们无须表演。他们的话就是他们的心。这正是我心生暖意的缘由。

陈树斌心里的感动应该比我还要深切。和我不同,他受灾了。因为受灾,他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关爱。

我是利用午休时间去了一趙清仁乡同盟村清华组的。昨天在同盟,因为时间关系,我没有去成这个当地人叫作“龙门子”的地方,今天专程前往,无非仍是因了一份担心。虽然知道这担心多余,想要抛舍,却是怎么也放不下了。

到了“龙门子”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陈树斌。

对于这个生活了五十多年的地方,现在他也有些陌生。不光是因为他去成都打工数月刚刚回来,即使不去成都,眼前的家园仍然显得生分:家里的房屋是砖木结构,木架还在,墙却倒了一多半,活像街市上屠夫叫卖的排骨。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位于山腰的“龙门子”在地表与地底的撕打中拉开了一道近千米长的伤口。

国土部门很快给出了结论:地质灾害隐患严重,为防万一,走为上。

包括陈树斌,多少年来,“龙门子”很多人都想着要走。上山的路窄,生活都不方便。

问题是往哪里走?“龙门子”在同盟村和仁加村的黄金分割点上,靠得近的,恰恰是不是本村,而是仁加。

连陈树斌都觉得这个“黄金”是包袱。同盟村聚居点离得太远,上山种地“又费马达又费电”,仁加村的前坝聚居点倒是不远,可是“隔了一层皮”,人家会要我们吗?

怎么会不要?包乡干部说,仁加村人听说他们的顾虑后很生气,昨这么想,把咱们当成了什么人?

报名,交钱,选房型,一切都是一视同仁。户头在同盟的清华人,顺顺当当踏进了仁加为他们打开的大门。

前坝聚居点马上就要开工了。陈树斌从成都回来,就是冲着这事。离新房建好还早,冬天已经近在眼前,他要做的就是把过渡房再加固提升一下。

虽说新家还未开建,搬家却是早晚的事。真的要走,又有些舍不得了。这山上空气好,风景好,住了几十年,一棵树一株草都有感情。”他说。此时,他厚实的手掌在身边的木柱上摩娑,轻轻的,柔柔的,像在抚摸一个初生的婴儿。

对于一个就要背井离乡的人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我猜他一定会借题发挥,摆谈起关于“龙门子”的更多物事,谁知他的手离开木柱,指着仁加方向说:“那里离城近,交通方便,人也好相处,过上几年也就习惯了。”

他的话让我想起尼采说过的话来了,“人生是一个审美过程”。

人在路上,把心放平,抬眼去看,哪里又不是风景?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为您讲述灾区重建日记:从伤口长出翅膀,芦山地震灾区重建一线实录,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