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还在恶化。经县人民医院联系,3月30日,桑丽转至271公里外的南京鼓楼医院,入院就直接进了ICU。此时,张明已花了两万三千多元的费用,仅在人民医院住院两天就花了两万,“他们都说是用了好药,咱也不懂,好药怎么病就不好呢!”张明痛苦地用手撑着额头,声音嘶哑。
刚住进ICU时,桑丽尚神志清醒,只是咳嗽不止,护士给她戴呼吸机时,她突然喊:“这不是要我命吗?”戴上了呼吸机,就无法说话,她招手示意张明过来,在他手上写了一个“水”字,张刚明白她是想喝水,但医生告诉他,正在输液,先不要喝水。
这是夫妻俩最后一次直接交流。一天之后,桑丽的意识开始模糊,医院也不再允许家属进到ICU的病房里,每天,张明仅有半个小时,可以站在玻璃房外,隔着玻璃,看着妻子躺在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痛苦地呼吸。
张明一直认为妻子得的是肺炎。直到4月2日晚上,一个亲戚打来电话:你家桑丽得的是禽流感,网上都报道出来了。
“怎么可能?”张明冲口而出。
他赶紧跑去问医生,医生点点头。张明这才回想起来,医生曾问他,妻子是否接触或吃过禽类。张明回答说,老婆爱吃素,很少吃鸡鸭肉,家里也没有养家禽,虽然住农村,但邻里没有养鸡鸭的,工厂也没有。
4月2日晚,江苏省卫生厅发布通报称:江苏省确诊4例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例。其中一例,名叫“桑某,48岁”,仔细对比,全部和桑丽的情况符合。
“网上一公布,村里面就乱了,都怕自己被传染上。”张明的弟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4月4日,张明回家安顿,村里人都躲着他走,有的还假装看不见,连招呼都不打。
张明最担心的还是小儿子。儿子至今仍不知道桑丽的病情。家里之前不敢告诉他,担心他得知母亲得病后影响中考,如今又担心同学看了报道后在学校里歧视他。尤其是,桑丽清醒时还特地交待过张明,“照顾好儿子”,张明很怕会愧对妻子。
这是张家的第三个孩子,1996年出生时,因超生被罚了一万元。张家当时也只有三千块钱存款,东拼西凑交了罚款,没想到第二年换了村支书,说之前的罚款不算数,要重新再罚,张明只好又补了5000块,之后的16年中,张明每年都要向村里或镇上交计划生育罚款,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16年来一共交了五六万元。
“这些钱要是省下来,现在就派上大用场了。”张明说。
桑丽住院后,已花费了6万多元医药费,一半是找亲友借的。他给记者出示了4月4日接到的两张住院结算单,共计一万四千元,不过,“医院倒也没有催着交钱”。
他唯一能做的,是每天不断去催问医生“有好转吗”。
医生安慰他,“我们现在做的,一方面是依靠药物把病毒杀死,还要给她一定的营养支持,但肺部病变还要靠她自身修复。药物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自身抵抗力。”
张明又问起了关于希望的问题。“并不是没有希望,很多常规病毒感染,到一定阶段会自愈。”医生回答。
2013年4月7日,张明去探视时,终于听到了好消息,桑丽的病情已有了略微的好转。身高一米七五的张明努力一手扒在玻璃窗上望着里面的妻子,另一手紧紧攥着妻子那部深黄色的手机。
“有后遗症我也不担心,我就是要你活着。”他自言自语道。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为您关注2013,SARS十周年之际,新型禽流感再现,第二集,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