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传染病防治法规定,必须上报的传染病就是被列为甲类传染病的鼠疫和霍乱这两例,所以对SARS疫情的封锁多少也钻了这个空子。“而从公共卫生的角度来看,实际上任何大规模集体爆发的疾病都要报告,不管是哪种病。”杨功焕说,“后来我们也参考了世卫组织的那种方法:不明原因的肺炎都要报告。实际上SARS最初的表现就是不明原因的肺炎,这种疾病报告了之后进行排除,就能抓到呼吸系统的传染病,包括禽流感也是这种情况下发现的。”
另一方面,各地防疫站日渐退化的专业能力,也是SARS得以迅速传播的重要原因。杨功焕说,“上世纪90年代,我们的医疗体制改革,不正确地把公共服务推向市场,当时的防疫站全部变成要自筹奖金,自己挣工资,本来要上战场打仗的人都拉磨去了。实际上这十多年,它的专业水平一点一点被消融,SARS期间疾控系统从上到下缺乏应灾能力,跟这有很大的关系。”过去,防疫站最中心的科室是流行病室,“这是最靠技术的部门”,“后来,防疫站虽然名字还在,但流行病科被严重地边缘化。”
“反思SARS其实很重要的是要去反思整个公共卫生系统的体制改革。”这是杨功焕感触最深切的地方。1990年,从美国回来的杨功焕一直在建疾病监测系统,他说:“我一点点感觉到,起初大家觉得这里专业性很强,都很愿意做,但越来越觉得不想做,参与人员换成了刚分来的人,或者被淘汰下来的人。技术水平显然就会越来越下降。”这支基层的疾病监测队伍丧失了对流行病的敏感性。
另一方面,在SARS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虽然大大小小的传染病没有间断过,但是没有真正大规模的传染病爆发。在此之前最大的一次就是1988年的上海甲肝。这也在客观上造成对公共卫生的忽视和淡漠。由此,公共卫生专家的话语权小也就不足为怪了。
曾光没有想到的是,2003年4月15日,他以国务院督查组专家的身份进入北京。“当时卫生部点名要曾光进去,卫生部部长说,你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先控制SARS。”
当年,无论是卫生部相关领导还是北京市有关负责人,都遭受“瞒报”的指责。现在再回过头看,真实的情况或许应该这样说:那个时候,北京究竟有多少感染者,没有一个人能掌握最准确的数字。中国现在所有的医院系统很复杂,对于北京市来说,这里既有由北京市卫生部门主管的医院,又有中央部委所属医院、高校医院和军队系统医院,“那么多系统互不通气”,可是病人又在这些系统内转来转去。当时北京市也很着急,北京市只能管市属医院,其他那些医院报给谁,怎么报,也搞不清楚,卫生部为了弄清北京的数据,用了一周的时间,对北京地区二级以上的175家医院一家一家地进行核对,才查清北京地区所有医院收治的病例。
SARS以后,卫生部牵头组建了一个全国公共卫生监测预警系统,这个平台的控制中心就在国家疾控中心。“现在全世界唯一一个国家采取这个方式,它绝对是全世界最大、最快、最先进的系统,连美国也没到这个程度,它百分之百覆盖县,乡镇是80%—90%。这是医院和疾控部门一起汇报的。”曾光很兴奋地介绍,“可以说任何一个地方,包括乡一级,只要有疫情,中央都会在第一时间知晓,而不像以往那样,需要政府一级一级地汇报。”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关注和回顾万希润编写的回忆文学:生命铸成的历史,非典亲历者的回忆,第三集,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