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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铸成的历史 非典亲历者的回忆13

2017-07-08 23:30-23:59 责编:张泽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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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阳光下的樱花宾馆,是所有人最美好的回忆,尤其是一线的医生护士,没有领导那么大的压力,做完几个小时精神高度紧张的工作后,整队点名,这点也和军队一样,集体上车,直接回樱花宾馆,无论是凌晨几点,想要吃什么,大师傅都给做,各种零食,小卖部自取,吃饱了换一套干净的病号服,睡觉,早上没轮到班的,打牌下棋各种球,衣食住行全免费。感谢医院领导的大力保障,战争比的是后勤,除了这些吃的喝的,医院还下了很大的功夫保障N95口罩、被称为“猴服”的一次性连体隔离衣不限量供应,在当时的环境下是极其难得的。但我们是没有自由的,门口拉着黄色警戒线,不得迈出,时间长了还是不好受。

我有一件很是英勇的行为,或者说是鲁莽的行为。SARS后期已经对这个疾病有了一些了解,不再像开始的阶段那么无知,当时还不很清楚是病毒还是“非典”,但都知道是飞沫传播,早期倒下的医生大多是在进行气管插管的时候被传染的。好的口罩、护目镜肯定可以大大减少传染的几率,但防护到什么水平可以万无一失,谁也不知道。出发前,医院组织各科讨论插管流程和装备,一度提出是不是要消防用全密闭呼吸系统,后来考虑背着氧气瓶进行操作难度太大,计划以防毒面具为主要手段,放在清洁区,如有需要,每班排好的一个麻醉科医生进去操作。不能放在病房里面,是因为面具数量有限,需要反复使用,只能放在相当干净的区域,才能没有传染医生的风险。但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气管插管被我这个计划外人员赶上了。那天我值二线的岗,接班后对讲机传出里面护士的报告,有一个病人的呼吸机在报警,搞不清楚为什么。值班医生也判断不清,我逐层穿戴整齐,大概耗时20分钟后进入病房,这个时候病人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差,我判断病人的气管插管必须立即更换,也就是说,要进行重新气管插管。流程是制定好的,应该由技术更为熟练的麻醉科医生操作,但麻醉科医生和防毒面具都在清洁区,她穿戴整齐进来至少还要20分钟,如果继续等下去,我判断病人最多还有5分钟就会心跳停止。没法再等,我憋住一口气,想着我不喘气病毒还能把我怎样,就这样非常顺利地完成了操作,病人好了。当年我光棍一条,老婆闺女都还没有,年轻也更愿意炫耀技术,还真没想传染的后果,也就更谈不上思想斗争,思前想后,都是为了病人如何如何。后来有同事告诉我,好些人都天天打听我每天早上的体温数值,过了几天看潜伏期过了确实没被传染,才放心面对面和我说话。

十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一个场景,有一天在SARS病房里面实在太热,我站在了全力开动的5匹空调柜机前10cm,竟是一丝凉风也感觉不到,无奈走到窗前,希望能透透气,从楼上看下去,绿色的草皮球场上,一群学生在踢球,我恍惚觉得自己是个战士,在进行一场阳光下的战争。战争已经过去十年了,我们从战士又回归成了医生,从被赞颂的对象变成了经常被批判的群体,借用一句纳兰名句,正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